早上八點半，江家。

這是江皓天休假的第二天。

江一一頭發有點亂，一副沒睡醒的樣子，從樓上小跑下來：“爸，爸，等會兒，你們這一次又不帶我嗎？不行，這一次我也要去，我都大學畢業了。”

江皓天從沙發上，剛拿起陳若因的手提包，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，他轉身時女兒已經到身邊，一臉委屈地看著他。

江皓天捏了捏女兒的小圓臉：“乖了，聽話，這次我跟你媽過去，當面再問問。”

江一一嘆了一口氣，並不抱希望：“當面問，跟電話裏問，結果也不會有差，我只是想不明白，林婆婆為什麽還不讓我去看她。”

江一一低下頭，想想更委屈了：“上小學時說我小，到了初中了也說我小，上高中了還說我小，等上大學了成年還說我小，現在我都大學畢業了，還不行嗎？”

“聽話。”江皓天其實也是不能理解，這到底是為什麽，但這是老人的叮囑，他已經答應了不能食言，“肯定是有原因的，不管是什麽原因，總之她老人家，都是掛念你的，這點毋庸置疑。”

江一一嘟嘟嘴，松開老爸衣袖：“就是因為這樣，我才覺得奇怪啊。”

林婆婆，今年八十六歲了，江一一早就不記得她長什麽樣子了，第一次見到這位老人時她四歲多，分別時她五歲多點，如今已經快十七年過去了。

從小到大，她除了四歲那年身體特別不好差點喪命，其他時間除小感冒以外，一直沒有什麽病痛。

至於四歲那年，她得了什麽病，醫院也檢查不出來，至今都還是一個謎團，遇上林婆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。

當時陳若因開車帶小江一一去醫院，路上看到一個摔傷的老太太，她就一起帶上醫院去看醫生了。

這個老太太就是林婆，年近七十的老人告訴陳若因，她的孩子不是生病，而是中了邪氣，她可以有辦法可以驅散，前提是孩子必須住到她家裏。

求醫問藥無果一個多月，看見一根稻草也當救命希望，陳若因回去跟家裏人一說，當時雖然全數反對，她還是偷偷帶著孩子住到了林婆家裏。

這一住就是三個月，不用打針吃藥，似乎只是住到那裏，什麽也沒有做，孩子就慢慢好轉了，不到半個月就活潑起來了。

林婆家就在F市的鄉下，距離應該不會太遠，但是具體在哪裏，江一一不知道，家裏人守口如瓶。

她就是知道，每年的農歷二月二十二日這一天，爸媽都會去看望林婆，爸爸除了有兩年遇上執行任務，實在抽不開身才沒有去，否則都是風雨無阻。

江一一對林婆的唯一印象，就是老人家非常和藹可親，人很耐心，對她從來都是細聲細語的，她很喜歡跟她玩。

“我買的東西，都拿到車上了嗎？不要忘記了跟她老人家說，這是我的心意。”雖然每一次爸媽都不會忘記，但江一一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。

“放心，你媽早就拿到車上了，你的心意，老爸一定會傳達到位的。”江皓天說著，拍了一下女兒的肩膀。

“嗯，好，那快去吧，我在家等你們回來吃飯。”不能去，說什麽都是虛的，江一一就是不開心。

江一一跟著老爸出去，又向老媽牢騷和叮囑幾句，才勉強緩和一下不悅的心，道別時她不愉快地揮手目送。

“唉，為什麽就是不讓我去呢？”江一一咕噥著轉身進院，餘光撇到對面的樹下有一個人影，她下意識看過去，不想卻是一個熟面孔，視線還在追隨著駛離的車子。

看他如此專註的樣子，江一一心裏的小惡魔上線，悄咪咪地繞了一圈，走到他身後重重拍肩膀，同時壓著嗓子說：“顧司皓。”

顧司皓其實早就發現她了，但還是很配合地驚悚一下，捂著心口大喘氣：“謔，一大早的，你要嚇死哥啊。”

江一一得意又有些尷尬，撓撓頭說：“一大早的，你這樣鬼鬼祟祟，也挺嚇人的，是來找我的嗎？還是……”

“哪有鬼鬼祟祟，我不想打憂你們。”顧司皓輕推了一下她的頭，往江家撇了一眼，“不請我進去嗎？我下飛機就趕過來，還沒吃早餐呢。”

“請請請，來吧。”江一一順勢拉上一旁的行禮箱，看到還有些楞的人，就扯了一下他的衣角，“不是說餓了嗎？我也沒吃早餐呢，今天詭異的睡過頭了。”

知道爸媽今天要去看望林婆婆，江一一昨晚就特意調好了鬧鐘，鬧鐘提醒從今早七點到八點，每十分鐘定一次。

結果，要不是快八點半時，小青龍在她臉上爬，她覺得自己估計還會繼續呼呼大睡，哪裏還能趕得上剛才那個時刻。

兩人進屋後，保姆劉晚翠從廚房出來，看到顧司皓時，她看得有些發怔，弄得兩個年輕人不免有些尷尬。

“劉姨，這是我同學，早餐有什麽？他還沒吃飯呢。”江一一把行禮箱拖到客廳一角，回頭的時候劉晚翠還在走神。

顧司皓站在一旁，禮貌又不失風度地保持微笑，他已經打過招呼了，可是劉晚翠還是沒反應過來。

這個時候，去晨練的江炳坤和谷芝華回來了，才打破了這份尷尬，不過緊接著又是另一波尷尬。

江炳坤一進門，看到一個挺拔高大的背影，還以為是王嘉弋，開口就喊小王，可以說是非常的熱情。

結果顧司皓一回頭，老人的笑容就有些僵：“哎喲，哎喲，認錯人了，不好意思，不好意思，這位是……”

江炳坤看向孫女，江一一正要開口，顧司皓已經自我介紹了。

他很有禮貌地微微鞠躬：“爺爺奶奶好，我是顧司皓，去年在帝都機場，我們見過一次。”

提起這件事，兩位老人瞬間就想起來。

谷芝華剛才就在想，這孩子怎麽這麽眼熟呢：“原來是小顧同學啊，這麽早，吃過早餐了嗎？”

不等顧司皓回答，谷芝華就開始吩咐了：“小劉，別站著了，快去準備，一一也還沒吃吧，正好一起，我跟爺爺先去洗把臉，你們先坐一會兒。”

“好的，謝謝奶奶。”顧司皓點頭說，目送兩位老人往洗手間去，他垂下來的手，緩緩握成拳頭，很快又松開了。

江一一覺得他的反應有點古怪，走過來蹭了蹭他的手臂，小聲說：“幹嘛，剛才那樣看我爸媽，現在又這樣看我爺爺奶奶。”

顧司皓笑笑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，他搓了搓江一一的頭頂：“還沒梳頭吧，快去洗臉刷牙，還沒嫁人呢，不能這麽隨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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